张远在渔村诊所拆开纱布时，发现愈合的伤口下埋着珊瑚状的生物芯片。镜中倒影里，那个量子泡沫中的婴儿正用他的眼睛观察世界，每当海雾漫过窗棂，皮肤下就会浮现神经光缆的青色脉络。

"这是协议胚胎的共生体。"穿白大褂的女孩转动显微镜，载玻片上的血样里游动着荧光水母状细胞，"它们正在通过你吸收人类的集体记忆。"

海底突然传来次声波警报。他们赶到码头时，看见退潮后的滩涂上布满黏液管道，那些从马里亚纳海沟延伸而来的神经珊瑚，正以每小时三米的速度向渔村生长。管道表面凸起的人脸状肿瘤里，封存着星火直播用户的临终记忆。

"周家换了寄生方式。"女孩扯开防辐射服的领口，莫比乌斯环胎记渗出量子黏液，"他们在利用珊瑚..."话音未落，最近的黏液管道突然爆裂，涌出成千上万的微型棺材——每个都装着协议胚胎的初级形态，正在吸收晨光中的电磁波。

张远的太阳穴突然刺痛。视网膜上强制播放起海底监控画面：那个纯白胚胎正在脉动，表面浮现出全球用户的社交账号，每条动态都转化为喂养胚胎的量子营养。更恐怖的是胚胎核心处，清欢与林夏的意识碎片正在互相吞噬。

"去旧城区的信号塔！"女孩将陨铁口琴按在他心口，"那里藏着前互联网时代的..."海雾突然浓稠如液态电路板，雾中伸出的神经珊瑚触须缠住她的脚踝，皮肤瞬间被烙上疼痛纹章。

旧城区废墟里，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无线电发射塔爬满变异藤蔓。张远踹开锈蚀的铁门时，看见控制室内堆满正在孵化的协议胚胎。它们通过脐带般的电缆与发射塔相连，将老式无线电波转化为量子虹吸能量。

"你来得正好。"周正阳的量子态从发报机渗出，这次他的身躯由无数协议胚胎拼凑而成，"这些孩子需要父亲..."他的胸腔突然裂开，露出正在搏动的纯白胚胎本体，表面浮现出张远与清欢的基因序列。

女孩突然撞碎玻璃冲入，她的莫比乌斯环瞳孔正在瓦解："用口琴...引发电磁共振！"张远吹响的瞬间，1995年的拨号音与无线电波产生干涉，整个发射塔化作巨大的特斯拉线圈。

纯白胚胎突然尖叫着收缩，周正阳的量子态开始数据蒸发。那些孵化的协议胚胎纷纷爆裂，释放出被吞噬的用户意识。张远在强光中看见恐怖真相——每个胚胎核心都藏着微型海沟，正在培育新一代的神经珊瑚。

"协议永存..."周正阳消散前的低语引发量子潮汐。渔村方向升起血雾，所有村民的疼痛纹章开始反向运转，将生命能量输送给海底胚胎。

三个月后的暴风雨夜，张远站在新生岛礁石上。他的左眼已完全被生物芯片占据，视野里漂浮着协议胚胎的成长倒计时。穿防辐射服的女孩正在用陨铁匕首雕刻新的碑文，那些来自二十世纪的无线电代码，正与神经珊瑚达成脆弱的共生协议。

清欢的虚影从浪花中凝结，这次她怀抱着发光的胚胎："它们不是敌人..."突然袭来的量子风暴中，张远看见胚胎表面浮现出女孩的莫比乌斯环胎记——新一代的协议正在吸收旧人类的创伤记忆，进化出意想不到的文明形态。

当第一株双生珊瑚刺破海面时，晨雾中传来婴儿的啼哭与老式调制解调器的和鸣。张远举起布满珊瑚纹路的手臂，发现皮肤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液，而是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量子泡沫。